王立群读《史记》秦始皇 26 六世余烈 (百家讲坛)视频+文字稿


秦皇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把六国全部摆平,把天下统一了。

所以所有的历史书讲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在强调,由秦统一中国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。

但是所有的教材都回避了一个问题:为什么秦统一中国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?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。我想讲讲这个问题。

我先解释一下什么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。所谓历史发展的大趋势,就是历史发展的基本动向。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。

这个大趋势包括两个层面:一个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,另一个是历史发展的偶然性。

秦统一天下是历史的必然性,它有双层含义:第一,七代明君;第二,代代仲裁。这两点构成了秦统一天下的必然性。什么意思?

秦孝公到秦王嬴政一共是七代国君,秦国七代国君没有一个昏君雍主,所以我们称之为七代明君。这很不容易。再一个,代代仲裁:七代国君没有一代国君不重用贤才,这也是很不简单的。

秦国是有它的必然性,这个必然性是由这两个因素决定的。

在秦始皇统一六国的问题上,有人认为这是历史事,把统一的任务交给了秦国。但王立群老师认为,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和偶然共同作用的结果,因为秦始皇继承了祖辈的继业,最终完成了统一的使命。

那么我们不禁要问,在秦始皇之前,他的先祖们都做了什么工作呢?让我们先追溯一下秦国的历史。

秦国从立国到秦王嬴政执政期间,一共有六百多年的历史,三十多位君王。而对统一六国关系最为密切的,就是秦国的最后七代国君。他们分别是:秦孝公、秦桧文王、秦武王、秦昭襄王、秦孝文王、秦庄襄王、秦王嬴政。

那么这几代国君都做了些什么呢?他们对秦统一六国各自发挥了什么作用呢?

我们先讲秦国的七代国君干了些什么。第一位是秦孝公。孝公时期所面临的历史使命是什么?秦国是以秦法图强。当时秦国并不是七国中间的强国,秦要统一,必须让自身强大。

无论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,或者一个人,最重要的第一件事就是使自身足够的强大起来。秦国自身不强大,那你何谈统一天下?

孝公就抓住了历史机遇,通过商鞅变法使秦国迅速崛起。
完成了他这一代国君所应当承担的历史使命。

第二位秦国的国君是秦桧。桧文王时期,条件变了,历史使命也改变了。孝公变法以后,秦国变强了。秦国一强,其他六国得了红眼病,因为六国不能看着秦国强大。这样,六国的有势之势就要想个办法,怎么样来对付强大的秦国。

合纵就是联合,联合六国把秦国给弱了,给灭了,秦国不就完了吗?所以,桧文王时期所面临的历史使命是怎么样打破六国的合纵。这个历史使命,桧文王完成了。他用什么办法来完成?联横。我用联横破你的合纵。这是第二代国君。

第三代国君秦武王在位的时间非常短,只有三年,因为莒重砸死了。他死了以后,且没有儿子,因为他太年轻了,还没有来得及娶妻生子就砸死了。在位只有三年,他是明君吗?他能有作为吗?秦武王这三年还真了不得。

秦武王有一句名言,他曾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:“寡人与戎车通三川奎州市死不恨矣。”他说我想坐着车到达三川之地,三川就现在洛阳这一带,奎州市看看周天子的王城,死了不遗憾。这就是秦武王。

武王时期,秦国已经比较强大了。那么,武王时期的历史使命是什么?是抓住历史时机,东进中原。因为秦国是在西方,公元前311年,年轻的秦武王派他的左丞相甘茂,率领军队去攻打韩国的重镇易阳。易阳在哪?易阳在今天河南洛阳西面40公里处,它是陕西通往河南的唯一通道,两边是崇山峻岭,中间是一线山路,非常狭窄,是个军事重镇。

要打易阳,易阳是韩国的,派甘茂去打。甘茂说要打易阳必须联合卫国。所以,秦武王就派甘茂带了一个副使出使卫国。到达卫国一谈,成功了,卫国同意给秦国联手,然后让秦国把易阳打下来。打通了易阳,秦国才能兵出韩古关,否则就出不了韩古关。所以,这是一个非常关键之地。

秦王是一个很有才的人。甘茂出使卫国成功回来的路上,他给他的副使说:“你回去告诉咱们的秦王,第一,卫国同意给咱们联手了;第二,你还说虽然同意联手了,但是这个仗不能打。你只要这样说了,将来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你的功劳簿上。”他的副使不知道什么原因。
就给秦王说了。王一听就很奇怪,打易阳要联合卫国。现在卫国同意联合,你说不能打,为什么?

召见甘茂。甘茂讲了三件事,这三件事一说秦王明白了。

第一件事叫曾申杀人。大家知道曾申是中国古代非常有名的一个贤人。他在废地居住的时候,在地方有一个同姓名的人,也叫曾申。结果曾申杀了人,杀了人以后,就有人去给未杀人的曾申的母亲报信,说曾申杀人了。她母亲当然知道自己儿子不会杀人,于是在支部纪上咣当咣当照样支部。

听了一会儿,第二个人来报告,曾申杀人了。她母亲咣当咣当支部不动。等了一会,第三个人来报告,说曾申杀人了。她母亲把支部纪一扔,翻墙就逃了。甘茂把这个事讲给秦王听了。

他说曾申是个贤者,而曾申的母亲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。还隔不住三个人一说,她母亲就吓得逃了。她母亲说:“不是秦国人,我来到秦国帮你们打天下,我要去打天下。”你想想,一定会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。如果我去打一阳,还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。我既没有曾申之嫌,你也不可能像曾申的母亲那样那么信任我。我去打一阳,那还能打得下来吗?这是第一件事。

第二件事是张仪无功。惠文王时期有一个张仪。张仪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合纵。张仪立了很大的功,但是没有人说张仪立了功,大家都把功劳说在秦惠文王的身上,认为臣子立功不算功。

第三件事是文侯捎信。魏国的开国之君魏文侯有一个功劳:他派了一个大将叫岳阳去攻打中山国。打中山国打了三年,把中山国给灭了。灭了中山国以后,岳阳很得意,打了胜仗,灭了一个国。岳阳回来了,高兴得不得了,他觉得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,当然该受赏了。

结果一见魏文侯,他就把这一大筐告状信都拿给魏文侯看。这些信都是在三年中间,其他大臣对岳阳的告状信,堆了一大筐。岳阳一看这么多告状信,魏文侯都不告诉他,压着不放,反而支持他打了三年,把中山国给灭了。看了这么一大筐的告状信,岳阳就想,这个功劳不仅仅是自己的。

所以岳阳就立即跪倒在地,说了两句话:“此非臣之功,业主君之利益。”
这不是我的功劳,这是主公主君对我的信任。在那个制度之下,如果得不到领导的信任,你能干成点什么?那我还能活吗?

讲完这三点,干茅说:“你说我敢去打一洋吗?我一年能打下来吗?我要打不下来,有多少人背后说我的坏话,像说曾行杀人一样,像告岳阳一样,那我还能活吗?”

魏国虽然同意联合了,但这个党死活我不能打,我还能活吗?

年轻的秦王明白了,他说道:“这样吧,咱们俩定个盟约。这个盟约就说你去替我打一洋,我对你是绝对信任,谁告状我也不听。咱俩先签个合同,合同签好我再打仗。”

干茅说可以,于是咱俩先立个合同。两个人的合同书列好,结果打了五个月,没有打下来。秦武王收到一大批告状信,秦武王动摇了,要求干茅撤兵。

干茅就回了封信,说:“咱俩签的合同还算数吗?”秦武王一听这个话,继续给他增兵。果然,最后干茅把韩国军事的要地重镇一洋给拿下来了,杀了六万韩军,打开了韩国的西大门,拿下了一洋。秦国的军队可以兵出函谷关直达洛阳。

你看,举重而死的秦武王只活了三年,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,他就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。你说最后秦始皇统一中国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,他前面六代国君都在做贡献,人家就活了三年,还做了很大的贡献,拿了个一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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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鲜王的历史使命是什么?朝鲜王是秦国一战压倒优势。朝鲜王的历史使命是继续东进,摧垮六国的主力,为最后统一奠定基础。朝鲜王在位56年,先用魏冉为相,后用范居为相,重用白起。白起不负重托,秦国一决一战,大败韩魏联军,斩首24万。长平一战,大败赵军,活埋45万。

秦国统一一共杀了100多万。
经白起一个人之手,杀了90多万。朝鲜王连续不断地用兵,基本上摧毁了六国的生力军,为最后秦王嬴政统一天下奠定了基础。 而且朝鲜王时期如果听了白起的话,就有可能把赵国当时就灭了。拖延了几个月,韩南之战没有打赢。我们前面讲过这个事情,朝鲜王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。

第五位秦孝文王,这个就不好说了。在位三天死了,既无功也无过。我们古曲也称这位明君。

第六位庄襄王,就是那个义人。我们前面讲生物殖民的时候,讲那个义人。他在位也只有三年,时间也很短。但这个庄襄王像秦武王一样,在位短短三年干了两件大事。

第一,重用吕不韦,夺了一块地方,建了个东郡。这个东郡非常重要,东郡是连接齐国、切断了六国南北合纵的通道。这是一大贡献。

再一个,利用赵国给燕国之战的矛盾,占领了赵国三十七城,进一步削弱了赵国。所以这个义人虽然只有在位三年,他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。

第七位嬴政,嬴政这个时期的历史使命是什么呢?是不失时机地发动对六国的统一战争。嬴政继位以后,很快就定下来发动统一战争,十年完成这个历史使命。

在整个过程中间,我们可以看出来,秦代的七位国君没有一位犯过大的错误。七位国君都有强烈的使命感,七位国君都完成了自己肩负的历史重任。这是很不简单的。

我们说的不简单,是因为这七位国君可不是有意挑的。七位国君根据秦国的制度,有的是父死子继,有的是兄终弟疾,有两种继承制度。比如说昭襄王,昭襄王怎么继位的?昭襄王是因为秦武王举重给砸死了,然后在他的兄弟们中间来选,是因为太后和魏冉两个人联手把他推上来的。他当时正在燕国做人质,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个偶然性,成了国君。他做国君是很偶然的,一当上国君就做了56年。

他的长子在国外做人质,死了。然后停了两年,他的次子安国君继位。安国君继位纯属偶然,他哥哥要是不死能轮到他吗?没他的戏。他哥哥死了,活不过他,他继位了。他的继位纯粹是个偶然。他继位三天,他又死了。
这才是义人,也就是庄襄王继位。庄襄王继位也是偶然的。如果庄襄王不是吕不韦包装,他连安国君的嫡子都当不上。

你看看这些国君,七代国君,几乎每一个当上国君的人都是非常偶然的得了。要么是哥哥死了,要么是父亲死了早,要么是谁看中他,把他包装一下。没有一个是必然的,都是非常意外的当上了。但是在所有意外当上国君的人中间,没有一个是昏的,都是明君。这很了不得。

西汉初年有一个著名的文学家、政治家叫贾毅。贾毅写过《过秦论》上下三篇非常有名,上过中学的都读过《过秦论·上》。在《过秦论·上》的上篇中,贾毅写过一句名言,说秦王嬴政奋六士之愚烈。

什么叫六士之愚烈?什么叫奋六士之愚烈?是继承了他前面的六代国君的功业。那个“烈”就是功业,继承六代国君的功业,到他这一代,七代国君连续不断的努力,最终才得以统一天下。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,代代明君,这可是很不简单的一件事。

在秦始皇的前六代先祖身上,他们都完成了他们所肩负的历史使命。因此到秦始皇时期,一切都水到渠成。就如文学家贾毅所说的,奋六士之愚烈,极为准确地概括了这一点。历史有时候就是这样曲折前进。

在战国前期,六国也曾经风光战尽,但他们的发展势头没有持续下去。到战国中期时,当秦孝公开始重用商鞅实行变法时,六国的发展与秦国已经相形见绌,与秦国的距离越来越大。而难能可贵的是,在秦国的这七代君王身上,还保持着一个其他六国国君都不具备的特点,这同样为秦国的发展带来了优势。

第二点,代代用才。这七代国君都是明君,而这七代国的国君都重用了人才。这人才都不是一般的人才。我们说秦孝公,他用了谁呢?用了魏仁商鞅。商鞅是个人尖,他重用了他。

然后是秦武王,秦武王我们刚才讲过甘茂。甘茂打了扬,甘茂是楚国人,秦武王重用了他。昭襄王重用了魏国人范驹,也用了一个隐晋的人才。

昭襄王就不多说了,就三篇,咱不说他了。昭襄王重用了魏仁吕不韦。虽然魏国很小,很早就被灭了,但魏国出了两个顶尖的人才。
一个是商鞅,一个是吕不韦,这很不容易。嬴政重用了楚人李斯。你看这七代国君:两个魏国人,一个商鞅,一个吕不韦;两个楚国人,一个甘茂,一个李斯;还有一个韩赵魏的魏国人范驹。七代国君不仅自己是明君,而且都用了当时顶级的人才。这让我们看起来太了不起了,太了不起了。

这些因素叠加到一块,就形成了秦国统一天下的历史必然性。秦国统一天下的历史必然性就是这两个原因造成的:代代明君,代代仲裁。这导致了这个国家蒸蒸日上。

当我们仔细地记得秦国最后统一六国的各种编组后,我们会发现,秦国再强大也只是一个国家,而六国的土地、六国的人口、六国的人才都几倍于秦国。无论如何,六国也不可能都被秦国吞掉。然而,事实上这种不可能还是发生了。那么我们不禁要问,六国为什么会灭亡呢?

唐诗人杜牧在《阿旁公赋》里曾经给出过一个惊人的答案,他认为:“灭六国者,六国也,非秦也。”那么杜牧的这种说法到底有没有道理呢?秦国能够统一六国和六国本身有没有关系呢?王立群老师的观点又是什么呢?

秦统一天下的偶然性包括两个方面:第一个是六国犯错误,第二个是秦国的偶然性。六国犯错误,韩、赵、魏、燕、楚、齐六国犯的错误恰恰是帮了秦国的忙。就像两个人打乒乓球一样:我这个球虽然打得不好,但世界冠军给我打的时候,他老犯规,他老出错,那我不就当了世界冠军了吗?

那么六国犯错误就反过来帮了秦国的忙。那么六国犯了什么错呢?

第一,三家分晋。我们专门用一句话总结三家分晋。三家分晋与秦统一中国的关系太密切了。那个晋国是一个强大统一的国家,韩、赵、魏三国从他分出来,分出来的韩、赵、魏都十分了得。如果韩、赵、魏合成一国,他就长在秦国的中间,秦国就不可能兵出函谷关,根本就不可能有秦始皇统一天下,那压根就不可能的事。

统一天下的很可能是晋国。公元前453年,韩、赵、魏三家分晋;公元前403年,周天子正式承认韩、赵、魏是三个诸侯,这样分裂了。三家分晋为秦国提供了多大的方便啊!如果我们倒过来想,如果不是三家分晋,要是三家分秦,秦能统一天下吗?
但是历史就非常奇特。正当秦国苦苦挣扎,觉得兵出函谷关出不成的时候,晋国一分为三。这叫“天助秦”也,天帮了秦国的大忙。

三加分禁的受益者不是韩、赵、卫,三加分禁最大的受益者是秦国。这是第一。

第二,赵国盛衰。三加分禁秦国已经得了大便宜了,但韩、赵、卫三加中间又冒出来一个特别强大的赵国,特别是赵武陵王,甚至于想灭掉秦国。赵国的军事力量当时非常强大。

但是赵武陵王前明后暗,他竟然想让长子做代王,让幼子做赵王,把赵国一分为二。结果导致什么呢?沙丘政变。最后,赵武陵王被饿死了。这样的国军叫前明后暗之军。

这么一个赵军没有出现在秦国,而是出现在赵国。紧跟着,赵孝成王中了秦的反间计,独行任连坡,用了赵阔,导致长平之战战败,45万大军被杀。最后,赵王迁杀了李牧。

赵国犯了多少错?赵武陵王、赵孝成王、赵王迁,这么多犯错。你犯一次错,秦就得一分;你犯两次错,他就得两分;你犯三次错,他就得十分,帮了秦国的大忙。

再说韩国。韩国的悲剧在什么地方?韩国的悲剧在于韩非出生得太晚了。韩非怎么能到王国的时候才出生呢?要是早出生一点,韩非可比商鞅厉害得多。韩非是先秦法家的杰出代表,极大成者。韩国的秩序几十年,如果韩王重用韩非,韩非让韩国强大起来,光一个韩国就把秦国给封死了,你出不了韩国关,真是悲剧。

我们再说魏国。历史曾经眷顾过魏国,但魏国把机会给错失了。魏国没有重用李逵进行变法,所以到战国初年第一个强大的国家是魏国。然而,后来在桂林之战和马陵之战中,两次战败,而且它的顶级人才如吴起、商鞅、孙斌、范居,全跑了。哪一个不是国家级的人才?哪一个不够两院院士?全走了,一个都不剩,只有一个信陵君。

信陵君率领五国联军大败秦军的时候是哪一年?公元前247年。那一年是秦庄襄王去世,秦王嬴政继位。这个时候秦国已经非常强大了,然后信陵君率五国联军大败秦军。如果信陵君继续活下来,秦王嬴政可不容易对付他,这盘菜就像河豚一样,吃不好要中毒的。


结果是信陵君最后竟然被安息王罢职。信陵君郁郁寡欢,沉迷于酒色之中,四年而死。他死了是秦王嬴政四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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