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立群读《史记》秦始皇 20 赵国之亡 (百家讲坛)视频+文字稿


上一期我们讲到邯郸之战。邯郸之战由于赵国军民的顽强抵抗和联军的到来,保住了赵国。但是,这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赵国衰落的总趋势。

在公元前235年,赵国的最后一任国王赵迁即位了。这一年是秦王嬴政的十二年。也就是说,秦王嬴政在举行甲冠礼、掌握秦国大权以后,已经是四年了。

公元前234年,秦王嬴政在举行甲冠礼后,处理完吕不韦的事件,就派兵攻打赵国。这一仗杀了赵国十万士兵,而这一仗,可以说是长平之战以后,赵国的兵力遭受的最重要的一次损失。

我们知道,长平之战中赵国的青壮年几乎全部死光,而赵国的兵力也被严重削减。赵国的士兵数量因此大幅减少,这对赵国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。

李牧手边有三大特点。他作为赵国北部的重要将领,他有三大特点:第一,厚待将士;第二,细心防守;第三,绝不出战。

李牧对匈奴就执行他的老三条。首先是厚待将士。他在湾江守边的时候带了军队很多。他每一天都要杀牛,犒赏他的士兵。每一天都让他的士兵吃得非常好。天天犒赏,天天不打仗,这是第一条。

第二条是,他是精心的,细心的防守。比如说对烽火台的安置,比如说派出很多侦察兵。一发现敌情,就知道了消息。

第三条就是绝不出战。李牧下达的命令中有一句很有名的话:“有敢不搂者斩。”这个话什么意思呢?如果说匈奴人来打的话,谁敢出去给匈奴打,就杀死他。就是不能打。李牧就用这个办法,他在雁门郡郑州防守了很多年,匈奴每一次入侵都占不到便宜。赵军虽然没有胜利,但是赵军每一次都没有损失。

但是这三条给李牧带来了一个绰号,大家说这个人是个胆小怕事的将领,不敢打仗。当将领的不敢打仗,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,怯战。赵王就批评他,训斥他,但他还死不敢。最后赵王生气了,一怒之下,免了他的职务,不让他干了。李牧就回家了,被迫回家休息。

换了新的将领,新的将领一去到,匈奴一来就打,一打就败。匈奴再来再打,再打再败,几年下来损兵折将。

最糟糕的一件事。
他把李牧秘密逮捕。
然后秘密处死。

赵国最后阻挡秦国的一员大将李牧。

三个月以后,王俭攻破邯郸。
王俭攻破邯郸,俘虏赵王迁。
他屠楼赵王迁。
赵王迁的太子赵家逃到带地,七年以后被秦将所杀。

那么其实是在这一年,有公元前228年,李牧被杀以后攻破了邯郸。
赵国实际上已经灭亡了。
李牧被杀,赵国灭亡。

所以赵国灭亡听起来特没有意思,一点劲都没有。
它不像什么承平之战、邯郸之战。
你看我们讲邯郸之战有妾妇救赵,有毛遂自荐,还有那么多有名的事儿。
等他灭亡的时候很简单,就是只剩下一个李牧这一根大梁了。

那怎么办呢?
你这根大梁很厉害,反奸计把你除掉。
除掉以后攻破都城,把国君一服了,灭了,完了。
这就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了。

那么赵国是怎么样灭亡的呢?
灭亡的原因在哪儿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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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嬴政派出的大将王解用反奸计拿下李牧时,赵国已经不堪一击了。
秦赵两国多次交锋,到最后秦灭赵国时,是那么的轻而易举。
秦国为什么能够灭掉赵国?
一个反奸计就能够摧毁赵国吗?

历史的反差让我们不得不去关注它背后的原因。
可是当我们翻开史书时却发现,秦王灭赵的记载少之又少。
那么就让我们转换视线,在赵国立国一百多年的历史中去寻找秦王灭赵的答案。

赵国自公元前403年立国。
到公元前228年灭亡,历经了160多年,赵国曾在今天的河北、山西等交界之地创造了辉煌的历史和文化。在赵国的历史上,也出现了后世传颂最广的成语典故,如”为魏救赵”、”窃福救赵”、”完毕归赵”等等。赵国为战国时期的中华文化的发展做出了独特的贡献。但是最终,赵国成为了秦国口中的猎物。

我们在谴责赵国最后一任国君赵迁的同时,还不应该忽略赵国其他一些国君所犯下的错误。现在就让我们把眼光放远,看看在赵国的历史上,其他的国君都做了些什么。他们为秦王赢政灭赵提供了哪些可乘之机呢?我总结了四点:

第一,用人失误;
第二,政治腐败;
第三,主次不分;
第四,将与锐减。

四大原因,我们略做一些解释。

用人的失误,我们举两个例子。我们先说长平之战。长平之战发生在孝成王时期。孝成王时期,韩国的上党郡本来韩王已经下令要献给秦国了。但是邯郸的上党郡的郡守非要把上党郡献给赵国。其实,这是一个接收与否上党郡的重大问题。赵孝成王找谁去商量呢?一个是他舅舅,一个是他弟弟。当然,他这个弟弟也很有名,就是我们上一期讲到的平原君赵盛,他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。这样一个大事,商量一个生死决战的大事,却只找他的亲属去商量。

你可以看出来,他在用人上是有重大失误的。结果,他舅舅和他弟弟意见不一致:他舅舅认为不能惹麻烦,弟弟认为不要白不要。但是无论他舅舅也好,弟弟也好,都犯了一个错误,没有给赵孝成王讲清楚接收上党军意味着秦赵两国有一场大仗,恶战硬仗。没有讲这一点,赵孝成王既想要,又没有思想准备去打硬仗、打恶仗。在这种情况下,他轻易地接受了上党军。

你想想,决定赵国生死存亡的这么一场大战,他竟然不给他手下的大臣们商量,光在家里召开家庭会议。这是他用人的一个重大失误。

刚才我们还讲过一个,他亡国的时候,赵王迁把李牧给杀了。
把司马尚给撤了,又换了两个。那两个人的名都不用提了,那两个人换过去三个月就灭了。

第一点:用人失误。
第二点:政治腐败。

政治腐败。我们再提一提刚才我们讲的那个人,郭开。

郭开这个人可真厉害,这个人毁了赵国两员大将。刚才我们讲他毁了李牧,现在我们讲他怎么毁连波。连波是赵国名将,老将,非常有名的一个将领,经验丰富,屡次获得战功。但是在赵昭王时代,长平之战已经证明了:长平之战就是撤了连波,用了赵阔,最后导致45万大军兵败。事实证明,连波是非常能打的。可是等到孝成王死了以后,孝成王就不信任连波了。

不信任连波,就找人把他代替。连波也是不交兵权,而且把代替他的人给打跑了。当然,打跑了也不行;你把国军派的人打跑了,这是抗命。在打跑以后,连波就逃了,逃到魏国去了。而秦军知道连波逃走以后,连续攻打赵国。这个时候,赵昭王又想起了连波,找个人去看看连波,看看他身体如何,就派了一个使者去看他。

结果就在这个关键时刻,那个郭开来了。郭开来干什么来了?郭开给那个使者一大批钱。这钱,自古以来我觉得钱真厉害,给那个使者一大批钱,说:“你到那去,千万别说连波身体好。”这使者心领神会,去见了连波。见了连波以后,连波一顿饭,吃了很多,吃了几斤肉,几斤米。我们觉得有点反正是非常能吃吧。然后劈呱上马,耍了一番,表示自己还不老,仍然能打。

回来他就向赵王报告,说连波虽然老,但饭量很大。但是他下面说了两句非常要命的话,意思是:“燃以沉坐,清止三衣食。”这句话什么意思呢?他和我坐在一起就坐了一会儿,他多次去卫生间。这个人老了,这人老了不准跪,要经常往卫生间跑。因此,这个人衰老与否有一个很重要的标志,就是看他老年时老往卫生间跑。

老往卫生间跑,这就是真老了。赵王一听,连波老了,不用他。我们不说别的,就说郭开,郭开毁了两员大将,一个连波,一个李牧。我们经常说战国有四大名将:秦国是白起、王俭,赵国是连波、李牧。这两大名将都毁在郭开一个人的口里边。
你可见这个郭多厉害。他一郭能煮两个,两员大将都毁在他的嘴里边。所以我说,有些人的嘴胜过百万雄师。

两员大将都毁了。你想,如果这种事情发生的话,我们可以想见得到。这郭君糊涂不糊涂?如果不是政治腐败,郭君糊涂怎么可能一张嘴毁两员大将呢?

正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赵国灭亡的惨战,我们不能算在某两位国君的头上。

到底还有哪位国君为秦王嬴政灭赵提供了机会呢?在史书的支林片中,我们又发现了秦灭赵国的线索。这同样要追溯到赵国的历史当中。可以说,这位国君的作为为后来嬴政灭赵制造了许多有利的条件。那么,这位国君是谁呢?他在位期间都做了些什么呢?

第三个原因是主次不分。赵国灭亡,除了秦以外,还有一个国家起了很大的作用,那就是燕国。燕国是个弱国,但是它在赵国灭亡的问题中间发挥了很大的作用。赵国其实到后期,正面受到秦国的连续进攻,背后受到燕国老是在后面捅刀子。燕国不办好事,促使赵国的灭亡。

本来,燕国在什么地方呢?在河北北部,包括北京,燕国的都城就今天的北京,再加上后来的辽宁这一带。燕国就在这一带,它远离秦国,实际上替燕国阻挡的就是赵国。

本来这两个国家,赵国和燕国是叫唇齿相依的关系,但是燕国却往往是趁火打劫。如果说得准确一点,就是趁秦火打劫。

我们举几件事。赵孝成亡十年,秦国攻占了赵国的二十多个县,杀死了九万赵军。然后,赵国就派人给秦国打仗,燕国趁着秦赵大战偷袭赵国,占了赵国的一个县。这就在赵国和燕国之间结下了冤仇。

到了赵孝成亡十五年,燕国有一个丞相奉命到赵国出使。出使赵国以后,他专门带了五百斤的重礼送给赵王。送完礼以后,回去就给燕国的国王说:“赵国的青壮年全部死在长平了,现在年轻的一代都是未成年人,还没有成长起来,趁这个机会赶快攻打赵国。”

然后,燕王就和他的手下大臣商量这事,能不能打?手下的大臣有一个人叫岳坚,他坚决反对,认为赵国不能打。赵国是处在一个四战之地,赵民非常善于打仗,你不能打。那么,怎么办呢?燕王听了以后不服气。
那么,我以多打少呢?我两个打一个能不能打?岳坚说不能打。那燕王赌气了,我五个打一个能不能打?岳坚说还是不能打。那燕王大怒,大臣们都服。最后,那燕王就强行出兵,派了两个大军:一路是那个主战的丞相,另一路是派了一个统帅。两路大军攻赵,结果赵军派了一个连坡,还派了一个大将迎战,把那个主战的大丞相杀了,另一路的将领被俘虏了。这是赵孝成王十五年,燕赵之间发生了一场大战,燕国大败。

您现在收看的是百家讲坛栏目。燕国本应该帮助赵国对抗秦国,这样赵国就会成为一道屏障,保护住燕国不受秦国之灾。然而,燕王鼠目寸光,只图眼前利益,想趁火打劫,结果损兵折将。而赵孝成王应当深知,赵国的劲敌是秦,而不是燕。但是赵孝成王也像燕王一样,不识大体,主次不分。

他反倒得了利益。在这其后的几年中,把主力的兵力用来对付燕国。赵孝成王十六年,赵孝成王派兵讨伐燕国,包围了燕国的都城。然后在十七年,赵孝成王十七年再次攻燕;赵孝成王十八年又帮助魏国攻燕。连续打了四年,十五年、十六年、十七年、十八年,连续四年燕赵之间发生战争。

秦国当然,燕赵一打仗,秦国就坐收渔翁之利。趁这个机会,把赵国在山西、鱼刺等三十七个县全占了,而且还攻占了赵国早期的都城晋阳。晋阳我们讲过,晋阳是赵国早期的都城,就在今天的山西太原,被攻占了。这样,赵国在山西一大片土地全部丢了。

我想通过这件事讲一个问题:赵国在长平之战和邯郸之战以后,赵国的国军主次不分。赵国国军非常明白,它的主要敌人是秦而不是燕。燕国如果偷袭,我们可以打它一下,教训它一下;但是你不能盯住燕国。一个就是死打,你盯住燕国打了四年,秦国趁这个机会把你山西的地方全占了,你不吃了一个大亏了吗?

你这个亏实际上是两个方面:第一,你失去了修养生息的时机;第二,你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盟友,而让秦国占了很大的便宜。这是它灭亡的第三个原因。第四个原因是疆域,就是它的国土锐减,迅速减少。我们知道,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它的国土。如果它的国土面积迅速减少的话……
那么这个国家的综合国力一定会大大的削弱。在这个时期,赵国的国土为什么会迅速减少?是两方面的原因。

一方面是秦军攻占。秦军攻占我们不说了,燕赵大战的时候,两国大战的时候,赵国一大部分在山西的土地被秦军占领了。比如说渝刺,比如说晋阳。你失去了一大片土地,这是被秦军攻占的。

另一方面,一些土地的丢失是因为宋人。有三种情况:第一种情况是讨好秦国。吕不韦被封为文姓侯的时候,赵国的国君竟然拿出赵国的一块土地,送给秦国的国相吕不韦,说:“这是你的实义。”这其实是什么呢?是想讨好吕不韦,通过讨好吕不韦减少秦国对赵国的军事进攻。这种做法绝不可取,这完全是一种短期效应,目光短浅。你以地送人,讨好他了,你的地失了,他的地大了,只能使秦国更强大。

这是在国土面积缩小的一个原因。再一个,以地送给谁呢?封给有功之人,比如说新陵军。新陵军是魏国安西王的同父异母的弟弟。但是在邯郸之战中,他窃伏救赵,帮了赵国。新陵军因此得罪了魏王,回不去,在赵国一住住了十年。赵国的国君就拿出一大块地,封给新陵军。这是对新陵军的一种报答,但是同时你的国土面积不再减少。而且给新陵军的是一个军事重镇。这又是一种情况。

这两种情况:一个是讨好秦国,一个是封给功臣,这两种情况我们可以看出来,已经做得有不妥当的地方了,特别是讨好秦国不妥当的地方。

还有最可惜的一种情况,就是以帝换将。这是最可气的一种情况,这个事情发生在赵孝成王元年。燕赵之间发生了一次大战,赵孝成王享用了齐国的一个著名军事将领,叫田丹。这个人我们现在还没讲到他。田丹在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个贡献就是火牛阵,大破燕军。

田丹是一员名将,但是他之所以不能列为战国四大名将,现在我们只能拿谁能给秦国打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名将。不能给秦国打的、互相之间打的,那都是小菜,上不了大宴席。赵孝成王想请田丹,为了要请田丹,怎么办?他拿出冀东三城,57个城市来换田丹。
这57个城市是赵国的将士用鲜血换来的。而赵孝成王为了得到田丹,竟然要把这57个城邑送给齐国,让田丹到赵国来挂帅,带领赵军去和燕军打仗。赵国难道没有人吗?我们讲过赵国是名将辈出,不在四大名将之列的,还有一个赵阔的父亲赵摄。

赵摄这就站出来了。他找到当时正在主政的平原军,也就是赵惠文王的弟弟,问他:“为什么拿这么多城市去请一个齐国将领?为什么不让我赵摄挂帅出征?”

赵摄继续说:“我曾经逃难,逃到燕国。在燕国的时候,燕国的国军任命我为上古郡太守。我对燕国的地形太熟悉了。田丹都没有我熟悉燕国的地形。如果让我率领赵军,不到一百天,也就是天下的士兵还没有集合好,我就可以把整个燕国给摆平了。”

赵摄直接问到平原军的脸上,平原军无话可说。他怎么回答?平原军说:“这个事情我已经请示给国军了,国军也答应了。将军您就别再提意见了,就让他带兵。”结果他不用赵摄。

其实平原军这是完全可以向赵王报告改变意见的。提出这个馊主意,让赵国拿出这么多土地,换一个燕国齐国将领田丹的就是平原军。如果再改变自己很失面子,但失了面子,你里子不丢;你这个里子是土地。现在你面子保住了,里子却丢了吗?就这,他都听不过去,最后还是请了田丹。

果然,田丹没有超出赵摄的所料。田丹带领赵国的军队给燕国打疲劳战,最后让燕国和赵国两国打得精疲力尽。那田丹走了,赵国怎么能不灭亡?

我们讲了四个方面的原因,这四个方面的原因归根结底其实只有一个原因。什么原因?赵国的雍君、雍主多,昏庸的国君多,平庸的君主多。

我们看看赵国的国君:是兴业之主;他的儿子赵惠文王是守业之主;赵孝成王是毁业之主;赵王迁是败业之主。我们讲了四位国君,就一个创业的,他的儿子还仅仅能守一点,下面全是毁的、败的。唯独那一个赵武陵王,赵武陵王算明君吗?前半生算明君,后半生连他都被饿死了,那算明君吗?

赵国可以说是最强的一个军事强国。我们讲了赵国灭亡的四大原因,其实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。
昏君多,雍主多,而大权又在昏君雍主手里边。他掌握住的,明明有将领却不用。他拿那么多城换了一个,不让你打胜仗的人来,你怎么能不灭亡呢?我们从这个方面可以得出一个结论:秦皇统一中国是由两大原因造成的。一方面是秦国的崛起和蒸蒸日上;另一方面是六国的衰亡和代代都是昏君。

所以,这么一个一上一下、一升一衰,最终导致嬴政统一中国。因此,赵国的灭亡是秦皇(也就是秦王嬴政)统一六国的又一个战果。那么,在灭了赵国以后,秦王嬴政又会把他的目光锁定在哪个国家呢?请大家继续关注秦王六国之战,谢谢大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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