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众朋友大家好,
这里是百家讲坛。
今天是一期特别的节目。
特别的什么地方呢?
今天不是一位主讲人站在讲坛上讲,
今天是两位主讲人来进行一次对话。
一个是我品三国的易中天,
还有一位就是读史记的王立群。
大家知道,史记是一部著名的历史著作。
王立群先生是河南大学文学院的教授。
老兄是学中文的吗?
我学的是中国古代文学。
教的呢?
教的是本科是教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,
硕士是带的古代文学,
博士是带的中国古典文献学。
那也就是说你是学文学的,
也是教文学的。
现在来讲历史,你不觉得是公鸡下蛋吗?
那不,你先下在前面吗?
我觉得我不但是公鸡下蛋,
我是公鸡下鸭蛋。
你说今天把我整到这来,
当一个貌似主持人的角色,不整个一公鸡下鸭蛋吗?
下就下吧,我就认了。
你呢?
我也认了。
你也认了,那意思就是说下咱们的蛋,让人家说去了。
这么说来,我们两个还有很多的相似之处,因为我也是学中国古典文学的,
现在也在百家讲坛讲历史。
我们都是公鸡中的战斗鸡啊,老公鸡。
打鸣吗?
还打,
还打鸣。
易中天先生开篇就妙趣横生,
细言王立群和自己都是学中文出身,
开讲历史是公鸡下蛋,
而且是公鸡中的战斗鸡。
那么王立群先生,
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呢?
在史记两千多年的历史跨度中,
他为什么要从汉武帝切入呢?
王立群先生的历史观究竟是什么呢?
今天来了你的很多的粉丝,
打探一下,你的粉丝叫什么?
叫群众吗?
好像是吧,我还不太了解。
大概叫群众的比较多。
那我们去听听群众的呼声吧,
他们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。
哪位群众先提出问题呢?
Sorry,请。
您的那个从历史到现实,这个切合点您是怎么找到的?
历史是过去的今天,
今天是过去的延续。
其实历史和今天没有一个截然的界线。
所以在讲史的时候,
你看到的虽然是古代的历史事件、历史人物,
但是你稍微深入一点。
因为我是教文学的,
我上课教古代文学全是分析人物。
我讲项羽本纪学分析项羽,
我讲李将军那一段我就分析李广,
全是分析人物。
所以我们教了几十年书,
就练会了一个本领,就是看到文献就分析人物。
历史人物和今天的人物在人性上是相通的,这一点是非常明显的。所以我们在讲的时候,就很容易读到史书就想到现实,看到现实就想到史书。因此,很容易找到这个切合点。
我在这里也概括一下,满足一下我的概括欲。就是说,文学是人学,史学也是人学。文学是人创造的,历史也是人创造的。没有人就没有文学,也没有历史,而过去和现在是连接在一起的。它的连接点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——就是人性。
实际上,百家讲坛为什么要讲文学,为什么要讲历史呢?实际上,就是给大家讲讲人性,以便我们每一个观众通过收看这个节目,能够活得更像一个人,能够活得更幸福,做得更有人性、更有人情味。这就叫以人为本。
好,下一位观众。您好,王教授。我想问的就是,您为什么选择汉武帝作为切入《史记》的角度?
这是这样的,因为《史记》的130篇中间,112篇都是写人物的。所以读《史记》的应当是以人物为主,这是第一个原则。因为司马迁写《史记》,他有一个很重要的方法,叫互见法。就是他一个人物,并不是在这个人物的本传中写到他,而是在很多传记中都写到这个人。那么,我讲这个人物,就把他其他传记中的事件归纳起来,然后来讲一个立体的人。
再一个,武帝时期是《史记》中人物的重要时期,这个时期的人物非常多。所以我就选择武帝时期作为一个突破口,以汉武帝作为一根红线,把这个时代比较重要的人物、一些重要事件讲一讲。汉武帝在位54年,涉及的一些重要人物和事件,大家在读到这一块的时候,可能就会比较容易地看懂原文了。因此,实际上他是为读这个原文做一种扫除障碍的工作。
我倒是有一个问题也趁机问一下。您刚才说,您讲的人物不是帝王就是将相。这好像也有人提出来说,你们这百家讲坛,什么是读《史记》,你是读《史记》还是读帝王将相,老讲帝王将相干什么?
这个事很简单。你去读中国历史,中国历史上记载的不是帝王就是将相。而且,不光是我们这个民族,所有的民族,只要经过封建社会,他们留下来的都是帝王将相。
所以,这是个客观的现实。而且,这个东西也不用回避。因为我还有一个想法,我觉得一个人要正视自己民族的历史,是需要勇气的。并不是其他民族正视自己的历史需要勇气,我们作为一个中国人,作为一个中国的当代人,在正视我们的中国封建史的时候,也是需要有勇气的。
我们这些历史,我们的文明,记载下来的很多就是帝王将相。你读他们,读中国历史,就只能这样讲话。它是个客观存在。也就是说,作为一个讲史者,我们只能面对我们历史的传承和它的真实。
为什么说面对这样一个事实需要勇气呢?因为帝王将相的历史中充满了权术,血腥,以及勾心斗角的宫闱之争。在讲述这些东西以后,似乎觉得我们的祖宗,我们的历史就是这么灰色吗?就是这么不光彩吗?因此,正视这段历史的时候是需要勇气的。它是客观的事实,你必须承认它,面对它。
但是我们可以对它做出一种现代的评价。那我可以这样理解你的意思吗?就是正视这个事实,我们需要勇气;评价这段历史,我们需要勇气;讲述这段历史,我们也需要勇气。
易老师非常善于理论的抽象和概括。我再问一个问题,给你们一个机会。逮住了就得往下挖。请问,勇气来自何方?
勇气来自于第一,道义;第二,来自于群众的支持。还有吗?
没有了。想补一句,学术的良性与良知。
对,我说这个道义中间就包含了这份。道义包括良知,包括良心,还包括什么?责任感。
对,因为我们在百家讲坛讲史,需要给观众讲一个真实的历史。历史中间有很多地方被人误读了,这里边有史学家的曲笔和直笔造成的。史学家在写史的时候,有时候用的是直笔,有时候用的是曲笔。他这个曲笔是因为他所存在的那个环境限制了他,他不能那样讲,只能用曲笔来写。
但是我们今天在还原这段历史的时候,要把这个真相讲出来,这是一方面。另外一方面,封建史学家讲的东西,有时候还有一些避讳。这些东西我们需要有勇气把它的真相讲出来。这就是讲史人的良心、良知和责任感,这也是需要有一种气的。
好,下一位观众。我说,作为一个听众,我们觉得史书应该是真实的、客观的、公正的反映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。
那么,我们想问问这些史料是不是真实的。那么怎么能告诉我们?您说的历史就是一个真实的历史。历史的真实的问题是个非常麻烦的问题。我们现在讲史是根据正史来讲,也就是《二十四史》来讲。我们把它当作历史的真实来讲。但是,正史的记载是不是历史的真实,也是有疑问的。
因为同样一件事情,在史书的记载上,可能受记载人的影响,它会出现差异。所以,真正的历史的真实在学术界叫第一历史。这个第一历史是无法还原的。我们现在看到的《二十四史》的记载叫第二历史。根据第二历史的记载来讲,这些东西我们把它当作历史的真实来看待。但是,这些东西里边本身可能有误记、有误读,这是它客观上造成的。同时,它主观上有避讳,会有一些曲笔。
我们的任务是,第一历史我们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还原了,已经不知道了。我们只能根据第二历史,也就是历史记载的这些证实来讲它。在讲的时候,我们还要区别它的真伪。这个区别真伪的方法,一个就是史料之间的互证。例如说,董仲舒的《天人三策》,天人三策是什么时候写的?这个历史记载是不一样的。史记有史记的记载,汉书有汉书的记载,通鉴有通鉴的记载,这就有不同。那么这就需要取舍,讲解人需要在中间选择一个。
我们现在是根据这个正史的记载来讲它,同时还要加进自己的对史料的鉴别、对史料的理解、对史料的评价,尽可能按照主讲人的理解,告诉大家一个真实的历史。王立群先生认为,正视历史是需要勇气的,讲述历史更是需要勇气,因为他把为观众讲述一段真实的历史作为自己责无旁贷的责任。
王立群先生研读《史记》的经历,也让他明白了讲好历史的关键是找到贯通古今的人性。有人形容听王立群先生讲史更像饮一杯醇厚的黄酒。那么,王立群这杯黄酒究竟是如何酿成的呢?
我在看你的节目的时候,看到了你说了这么一段话。好像说窦婴的时候,你说世界上有三种人:一种是琢磨事的,一种是琢磨人的,还有一种是又琢磨事又琢磨人的,是这样说的吗?
是讲周亚夫,我讲了五种人,第一种是琢磨事,就是干事业的;第二种是琢磨人……
是要做官的。
第三是琢磨钱,要发财的。
第四种是既琢磨人又琢磨事,这就不得了了。
第五种是人事钱全琢磨,这就更不得了了。
当时讲周亚夫,我周亚夫是个琢磨事的人。
那你呢?
我是琢磨事,主要是琢磨事。
那么我想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,你得出的刚才这五种人的结论,是从读《史记》得来的呢,还是别的什么途径得来的?
应当说是两方面结合。一方面是读史,因为史书中间写得很清楚;但另一方面就是生活,就是你自己的生活。个人经历是一笔财富。
此话怎讲?
因为经历会让你懂得很多东西。那我13岁就开始打工。
13岁打工?
对。
这违法了。
是,童工。
是。
但是我们那个学校…
你那个时候,请问13岁的时候您多大?
不不不,我13岁多。我13岁。
13岁的时候是哪一年?
1958年。
1958年好像还没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,是吧?
好像没有。那个时候因为我是小学毕业,13岁小学毕业去打什么工?
小学毕业以后,别人都发录取通知书了。我原来是学校决定的保送生,但是没有通知书。我们在家,寄丢了。
不是寄丢了,是把我们淘汰了。然后我们在家就等了两个月。
保送生被淘汰了?
不可能是成绩不好,是高分生被淘汰,是因为那个家庭出身不好。所以当时就被淘汰了。
跟曹操一样,家庭出身不好,底板不好,底板不好。
所以这样我们就没有上初中。
初中上了,比人家晚了两个月。后来有补来了,晚了两个月接到一个通知,到一个民办初中去了。他那个校舍就是一个小巷子里,买了两处,租了两处民宅。
我们去的都是和我类似经历的学生。然后我们就到那去三天读书,三天打工,半工半读。
对,带有勤工俭学的意味吗?
没有,所有打工的钱全部支付学校的水费、电费,买黑板擦、买黑板、买桌凳、教师的工资。每一支粉笔都是学生打工的钱,都是我们打工的钱。
那给点饭钱吗?
不给,自备干粮。
为学校打工,以求得一份上学的机会。
对,如果没有这两年,我们就失学了,小学毕业就失学了。
所以我今年春节的时候,我请了十个同学,其中有四个当年是我一块拉车的同学。
拉板车,拉汽马车。我们那个地方叫汽马车,它就是一个很大的车。一辆车可以装上几千块砖,是用那个大螺子拉的。
螺子拉了你干嘛?那个工厂里面白天是螺子拉,晚上我们把那个螺子拉的车借过来,螺子休息。我们代替螺子去拉车。当时我13岁,拉得动吗?拉得动也得拉,拉不动也得拉。如果你不拉,你就得失学,这个学校就不能维持。
那就是说,小学刚刚毕业13岁的时候,就已经感到了生活的重负。是的,那个时候有没有想过人生的路?当时只想到怎么样把这个学业完成,其他什么也想不到,因为当时很艰难。
除了我们拉车以外,我们还要经常去,比如说我们到钢铁厂砸矿石。砸矿石就很苦,发给我们一个人一个锤子,然后在那里砸一天,把那个大矿石砸得比那个鸡蛋小一点的矿石。你那个左手要扶着,你不扶一敲下去,这个矿石就飞了。左手扶着,右手拿锤子,力量小了你砸不动,力量大了能砸开,稍一偏就砸到手上去。我们几乎没有一个人都是不把手上砸成血泡的。我们王老师,确实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
到初三的时候,政策改变了。政策改变了,就我们合到一个公立中学了。公立中学也不正规,它是一个开封式的一所补习学校。但这个学校它有个好处,就不用打工。但是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又麻烦了,因为到这个学校就赶上那个三年自然灾害了,就没吃的。半天上课,剩余的半天我们就去跑到黄河滩上,挖一种野草。那个野草叫水红花,把那个野草背过来,然后把它洗一洗,晾干,抹一抹,蒸成窝头来吃。那个东西叫水红花馒头。反正我们那也很遭罪,就是这样算是把三年的初中读完了。
到了高中,历史又重演了。我在高中历来总评级分没有下过97分,毕业考试考了五门一百,就是物理、化学、平面解析几何、代数、俄语,五门一百考得非常好。然而当时学校就找了群同学谈话,画了几类。有的同学可以报考绝密专业,有的同学可以报考机密专业,而我就被招去谈话,说明可以报考一般专业。
所以我当时就感到有一点不太对头。高中毕业以后,到七月份陆陆续续通知书就下来了。
首先,下一类。然后,下二类。后来就发现,我们班上有一个跟我很熟的同学。他高考的平均分,就是我们考了好多门课,他平均分每一门比我低了三十分。他拿到陆续通知书了,我就知道,历史又重演了,又失学了。
有预感,因为有过一次失学的经历。对,所以这次我就有经验了。就是高考结束以后,考上大学是录取通知书;考不上的给你一封信,我们叫安慰信。那个信上就说:“因为种种原因,你没有怎么样,希望你积极参加社会主义建设。”那个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?很沮丧。因为小学毕业,虽然失学,但还有一个民办初中把我们收了;高中毕业没民办大学,所以非常沮丧。
就去了。他刚去的时候,开始我应聘的是一个厂子,那个厂子是个一机部的直属大企业。那一年同时办了两个学校,一个叫技工学校,一个叫子弟小学。我应聘的是技工学校的数学教师。我们厂里面当时抽了两个工程师,考了我一个下午。我考得很顺,就说可以留用了。
但是一个月以后就变化了,校长找我谈话,我就去了。校长说他工作需要,决定把我从技工学校调到子弟小学去。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,流泪了,因为我觉得我能够胜任。当时我就流泪了。不过后来我还是去了。去了以后,有一个女老师给我领过去了。当时那个学校里面大概有200多小学生,都带着红领巾,他们在举行少先队大队会。
到那我才知道,被任命为子弟学校少先队的大队辅导员。他们就给我戴上国旗的衣角,然后我就发表了即席演说。然后就在小学中间教了七年,一直教到1972年。
1972年以后,学校的学生不能升初中。1972年还是文革,不能升初中,他们自办了一个初中。小学戴帽办初中,那我就跟着上了初中。初中毕业以后,他们又戴帽办高中,我又升到高中。后来高中毕业以后,他们就戴帽开大学,但没有,办不了大学。那我就自个儿上大学去了。我就在高中里边开始教,小学、初中、高中教了14年。
现在我们不知道,电视机前面的观众,有没有这种生活体验的人。
确实,我觉得这种体验真是一种财富。
1979年,王立群以同等学历考中河南大学中文系研究生。毕业留校后,他一直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工作,其中包括史记研究。并于2001年,中国史记研究会成立之时,成为常务理事。
他青少年时期的苦难经历,使他对史记有着与众不同的理解。王立群先生研究史记一直是以厚重沉稳著称。然而在《琴挑文君》这期节目中,他却为我们讲述了一段与常识相悖的历史真相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?王立群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讲呢?王立群对司马迁又有着怎样的评价呢?
我就想起你那个读史记里面有一段,就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个美丽的爱情故事,被老兄给撕破了。什么意思?史记中间就写了两个文学家的传记,一个是《屈原贾生列传》,一个是《司马相如列传》。而屈原贾生列传写得非常简约,司马相如的这个列传是史记中间写得最长的一篇。因为他里面选了司马相如的好多文章,包括子虚赋,这些赋他全文都选了。
这样一个写法表示了作者对司马相如的偏爱。正因为他偏爱她,所以他对司马相如那个劫财劫色,他就加以隐蔽了。但是,司马迁到底是一个伟大的史学家。他在写这个过程中间,虽然没有写他劫财劫色,但在字里行间还是透露了一点信息。
如果你和汉书的《司马相如传》一比较,汉书班固在写的时候又加上了一个字,加上一个“为”(古通伪)为不欲往。把司马迁的记录和汉书班固的记录一块比较,你就知道司马相如完全是设了一个骗局。他伪装,然后让这个县长做他的婚托,把这个卓文君用一个直钩给吊上来了,连个弯钩都不是,都是用一个直钩给吊上来的。
这个事实,史记跟汉书都把它写得非常隐蔽。但是我在讲的时候,觉得要把这个真相讲出来。这就是大家听的有关司马相如的那个东西。
所以我最后说了一句话,我说我爱美丽,因为司马相如被封为情圣啊。这是个非常美丽的爱情故事,你这样把真相截出来了太残酷了。我们所有的主讲人都遵循了一个原则。
就是还原历史的真相。
哪怕这种真相的还原是非常残酷的,也需要把真相告诉给观众。
但是我还有问题。
虽然鼓掌,司马迁和司马相如被称为“文章西汉两司马”。
这副对联大家已经都很熟悉:“文章西汉两司马,经济南阳一卧龙。”
卧龙就是诸葛亮。
所谓经济的不是现在的经济建设的经济,而是“经世济民”。
经世济民最优秀的是南阳的诸葛亮,文章写得最好的则是司马迁和司马相如。
但是,文怀沙先生有这么一个观点,认为司马迁和司马相如代表着两种文化。
司马迁代表的是奴隶文化,奴隶文化的鲁迅先生讲,就是他虽然受压迫,但他会反抗。他卖艺不卖身,或者卖身不卖心。
而司马相如则代表了一种奴才文化。文先生还解释了什么叫奴才文化,就是对老佛爷的谄媚。
你认为呢?我觉得文先生的话还是讲得很有道理的。
两司马在西汉武帝时期是非常有名的。
司马迁跟司马相如,司马迁受到封建专制制度最残酷的刑罚后,把他一下子打入到社会的最底层。他是站在社会的最底层去看待封建王朝的,所以看得很深刻。
因此,司马迁的话具有很强的反抗性。
这就导致史记的《武帝本纪》现在就丢了,没有了。
史记流传的时候就丢失了十篇,其中有一篇就是《武帝本纪》。
现在的《史记》的《武帝本纪》是截取了《封禅书》的一段,并不是真正的《武帝本纪》。
我估计,且学术界大多数的同行都估计,《武帝本纪》对汉武帝一定有不逊之词,甚至有很深刻的揭露,所以才丢失了。
我们可以倒推出来。而且通读《史记》之后你会发现,司马迁是一个有骨鲠之气的人。他在很多地方对开国皇帝刘邦,以及当代皇帝汉武帝都有很深刻的揭露。
司马相如就不同了,他一直对汉武帝采取的都是逢迎。
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:司马相如临死的时候,汉武帝派了一个人到他家里去搜书,结果什么也没找到。
最后找到之后,卓文君跟他说,司马相如临死的时候留了一卷东西,说如果皇上要派人来要,就把这个东西交给皇上。
这就把这个书带过去给了汉武帝,汉武帝一看是《封禅书》。
汉武帝是最希望搞封禅大典的人,而司马相如临死还给他写了一个《封禅书》,迎合了汉武帝。
可以说,司马相如是拍了一辈子马屁。临死之前还留了个封禅书在拍马,还准备在他死后再拍一把。所以,文先生说他是奴才是有道理的。
如果这两位司马你更喜欢谁,那毫无疑问,我喜欢司马迁。为什么?他有骨鲠之气,他有文人的良知,他有史学家的责任感,这很了不起。
那么,我问最后一个问题。虽然你在百家讲坛讲的是《史记》,但毕竟是以汉武帝为主线。我现在要问的是,汉武帝和司马迁如果PK的话,你更喜欢谁?
汉武帝这个人是让你又爱又恨。这个人的话,他一半是魔鬼,一半是明君。这个人做了很多在历史上来看有贡献的事情,但是他又是一个极端独裁的君王,这个个人的两个方面都有。所以作为一个人来说,他实在是不好玩。
司马迁我觉得倒是很值得人们同情,也很值得人们去追念。两千多年前的一个史学家,一个文人,受到那样的摧残,他毕竟把中华民族将近三千年的历史,用自己的如椽之笔写下来了,并且表达了自己的爱憎。
如果没有司马迁,我们的中华民族的历史,这么一段历史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样子。所以要比起作为人来说,司马迁更值得肯定。他是一个大写的人。
司马迁给我印象最深的,也是我最感动的,就是他的自强不息。我相信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和我一样,已经理解了王立群先生为什么要到百家讲坛来讲司马迁的《史记》。不仅是为了向我们讲这部伟大的著作,更是为我们讲司马迁这个伟大的人。
在这个讲述的过程中,王立群先生必须要讲到司马迁传下来的我们民族文化的最宝贵、最有价值的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