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讲我们讲到赵高成功地杀掉了秦二世，登上了权力的顶峰。但是，就在赵高杀掉秦二世不久，赵高自己本人也被人杀掉了。而且，杀赵高这件事，干脆利索，一点悬念都没有。那么，我们就要有一个问题要问：谁这么大胆，敢杀赵高？谁这么有本事，能把赵高干脆利索地杀掉？

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回答的第一个问题，这个人是谁？这个人就是秦王子婴。在后秦始皇时代，秦王子婴是个非常特殊的人。这个人的特殊，具体表现为：我刚才说的这四个字，大家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。

第一，秦王。秦始皇当上皇帝以后，已经将秦王改称为始皇帝，下面是秦二世。那么，这时候怎么又出来一个秦王呢？这是个问题。

再一个，子婴。这个人我们前面几乎没有讲过，只是在杀蒙恬、杀蒙毅的时候，子婴出现过一次，劝谏秦二世。因此，这就产生了两个问题：第一，这秦王是怎么来的？第二，这子婴是个什么人？

我们要解释一下。我们先说第一个问题：赵高把秦二世杀掉以后，实际上赵高正是自己想做皇帝的。然而，赵高看到大臣们都沉默，无言的反抗让他感到心虚。他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呢？他感到心虚到极点，甚至上那个大殿的时候，感觉像汶川地震一样，椅子都坐不住。所以他最终不敢当皇帝了。经过反复选择，他选了一个人，但他先立了一个规矩。他说：过去秦始皇那个时代，他不仅拥有关中之地，而且掌控整个天下，那个时代叫做皇帝。现在不同了，秦国只有关中这一块，函谷关以东的土地，已经被重新立国的六国所占领。因此，他认为既然土地面积缩水了，那这个皇帝就不能称之为皇帝了；于是，他决定恢复原来的说法，叫秦王。这就是秦王的来历。

第二个问题，就是子婴：子婴是谁？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得回答，因为是子婴杀掉了赵高。根据我们现在看到的史记文献的记载，子婴的身份有三种说法：第一种说法是，根据《秦始皇本纪》的记载，他是秦二世的侄子；第二种说法是，根据《李斯列传》的记载，他是秦始皇的弟弟；还有第三种说法是，《史记》的六国年表记载，他是秦二世的哥哥。
三种说法，其中以秦二世的侄子的说法最流行。大多数人都用这个说法，而且说这个侄子不是别人，说他是那个被杀死的公子扶苏的儿子。这样以来，子婴的身份史记司马迁的记载变得引人注目。那么，哪一种是比较正确的呢？

我们先说一说那个最流行的说法：秦二世他哥哥的儿子，也就是秦二世的侄子。这个说法有两点问题。

第一，年龄不符。因为他要是扶苏的儿子的话，我们可以算一算他有多大年纪。秦始皇是49周岁，虚岁50岁死的，我们就按五十岁算。秦始皇五十岁死，他多大生皇长子扶苏呢？历史没有记载。我们推算一下，就按十七岁生儿子来算。那么，十七岁生儿子，就得十六岁结婚，这就差不多是够早的了。十六岁结婚，而且十七岁就生了扶苏，这就意味着秦始皇跟扶苏的年龄相差了十七年。

秦始皇死的时候，扶苏的年龄应该是三十三。五十减十七不就是三十三么？扶苏的儿子，我们再算一算。扶苏死的时候，他是三十三岁。假如扶苏也是十七岁生儿子，生了个子婴，假如是这样的话，那么当秦二世继位的时候，你用三十三减十七岁，秦二世继位的时候，他那个儿子多大呢？十六岁。

秦二世就做了三年皇帝，那么扶苏的儿子十九岁。假如说他是扶苏的儿子，也是秦二世的侄子的话，在秦二世被杀的时候，他只能是十九岁。但是史书明确记载，子婴在刺杀赵高之前，与他的两个儿子在一块密谋。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商量，商量好以后把赵高杀了。

你想想，他多大了？他十九岁。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商量，他还是十九岁。我们也按他十七岁生儿子算，他的儿子多大了？两岁。两个儿子都算双胞胎，和他两个两岁的双胞胎儿子商量，怎么把赵高给做掉，这能成立吗？说不过去，年龄不符。

因为史书明确记载，子婴杀赵高的时候，是和他两个儿子在一起密谋的。你要这样一算，秦二世侄子这个说法不成立。

再一个地位不称，赵高在李子婴说过一句很重要的话。他说子婴在老百姓中间很有影响。那么，子婴很有影响，假如子婴是扶苏的儿子，那么他只有十九岁，他在老百姓中间有多大的影响呢？
那也不过就相当于咱们现在一个八零后，甚至相当于一个九零后。你说你在全国老百姓中间有多大影响，这不可能。

所以二世兄子说，也就是秦二世侄子这一说，不能成立。另一个说法说他是秦二世的哥哥，这话也不可靠。虽然是《史记》六国年表明确记载的，但他有两个问题。

第一个问题，何以苟活？就是他怎么能够活下来。我们知道秦二世当了皇帝以后，他把他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视为政治对手，都杀了，杀光了。为什么子婴能活下来？这是第一点，活不下来的。

第二点，《史书》还记载，当秦二世要杀蒙恬、蒙毅的时候，这个子婴是挺身而出，劝秦二世不能杀。而且劝的话说得非常重。子婴怎么说？他说：“你现在要杀蒙恬、蒙毅，就像赵国的亡国之君赵迁杀那个大将李牧；就像齐国的亡国之君田建，他杀他的忠臣。”你想想，把秦二世比作亡国之君，他要是秦二世的哥哥，不被杀已经是万幸了，他还敢说这样的话。而且说完以后，秦二世不予计较，没有追究责任。这个话绝不可能是秦二世的哥哥说出来的。反过来也证明，这个人在秦二世的关系上是有特殊身份的一个人。他不可能是秦二世的哥哥。他要是他哥哥，要么被杀，要么小心谨慎，连一句话都不敢讲。怎么敢说这么重的话？不可能。

最后还有一个说法，他是秦始皇的弟弟，这一说出自李斯列传。这一说到底可靠不可靠？我觉得有三点要提出来。

第一，年龄相符。他是秦始皇的弟弟，秦始皇50岁去世，他弟弟多大，至少40多吧。那么40多，他的儿子多大，那差不多也是20多岁了。他和他儿子们商量着杀赵高，在年龄上说得过去。

第二点，身份相符。他向秦二世进谏的时候，话说得那么重，秦二世不计较他，为什么呢？很简单，这是他叔叔。他既然是秦始皇的弟弟，那就是秦二世的叔叔。他的身份在那放着了，话说得再重，毕竟是他叔，他不敢轻易对他叔叔怎么样。

再一个，秦国的国君继承制。只有那个秦武王，就是爱举重的那个秦武王，他死了以后，因为太年轻没有儿子，选了他一个兄弟继位。历来都是父死子继，弟弟是不能继承君位的。
秦始皇的弟弟，由于不能继承君位，所以秦始皇的弟弟最没有顾忌。因为我的身份就不能当官，不能当国君，所以我不怕。你要是有可能当，那秦二世就盯上你了，就惦记上你了，那就麻烦了。因为你不能继承君位，那么你就没有这种对秦二世的威胁，所以说话就很随便。

第三点，声望相合。他既然是秦皇的弟弟，四十来岁，他在老百姓中间口碑好，人气旺，这是有可能的。因为他敢于挺身而出为蒙恬、蒙毅兄弟说话。秦二世在赵高的怂恿之下，杀蒙恬、蒙毅兄弟的时候，李斯是一句话都不讲，惟独子婴敢于劝谏，而且话说的分量很重。可见子婴就是个很耿直的人，敢于说话，敢于坚持正义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他在老百姓中间有人气、有威望是可以想象得到的。

所以，我们大体可以判断，继位的子婴应当是秦始皇的弟弟这一说法比较可靠。这就是我们解决了第二个问题，子婴是谁。那么剩下来的就是第三个问题了，子婴怎么把赵高给杀了的？赵高可是只杀别人，从来不被别人所杀的人啊。子婴怎么杀的他？

按照赵高的逻辑，他所辅佐的皇帝一定要对他自己言听计从，这样才好控制。所以，秦始皇死后，他篡改遗诏，杀扶苏，立胡亥。现在胡亥死了，他肯定会再立一个自己好控制的皇帝，于是子婴继位了。但是这一次，赵高的如意算盘落空了，赵高不但没有控制住子婴，反而被子婴结果了性命。

那么子婴是如何杀的赵高呢？这过程其实既简单也复杂。说简单可以这样讲：赵高在秦二世死了以后，自己想当皇帝，但是又不敢当。他就选了秦始皇的弟弟子婴继位，而且把皇帝的帽子改成秦王，然后让子婴到一个宫中斋戒五天。斋戒五天之后，子婴到祖庙中间去接受皇帝的玉玺。

然后子婴就带着两个儿子，到那个宫中去斋戒。到了宫中以后，子婴就在琢磨这事儿，他跟他的两个儿子商量，还有一个宦官叫韩谈。他说，赵高杀秦二世本来是自己要当皇帝的，但是他不敢，不敢的原因是因为他怕大臣们杀了他。所以他现在立我，完全是一种权宜之计。他叫我到祖庙中间去接受玉玺，那就意味着到了祖庙，他会杀了我。

在一点，我已经听说赵高跟刘邦已经开始勾结了。这时候，刘邦已经从陕西的武关打入了关中，刘邦已经入关了。赵高已经跟刘邦在秘密的接触，他们两个商量好怎么办呢？赵高说：“我帮你把秦国给灭掉，然后呢，我来做关中王，关外的我就不要了。”赵高已经和刘邦在秘密的勾结和谈判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子婴就决定要杀赵高了。因为我不杀他，他必杀我，那怎么办？他叫我到祖庙去斋戒五天，我就不去。我要不去，他一定会回来；他只要来，我就有办法把他干掉。子婴就商量好，然后到了第五天头上，五天斋戒完了，该子婴去祖庙的时候，子婴就是不去。铁定主意就是不去，然后赵高就急眼了，派了几拨人马请，请不动，最后赵高亲自来了。

赵高一来，子婴就传他入宫。这一入宫，子婴就指使宦官韩谈在自己的宫中把赵高刺杀了。而且立即下令对赵高灭三族。这样一来，这不是很简单么？就是引诱赵高到宫里来，然后在宫里把赵高杀了。因此，杀赵高，杀的一点悬念都没有。赵高到死都没明白，子婴还敢杀他，他没想到。

所以，到此为止，沙丘政变的三个重要人物——三巨头，赵高、胡亥、李斯，每个人都走完了自己的一生。这里就来了一个问题，那么，赵高这个人是一个非常善于搞阴谋的人。他把扶苏、蒙恬、蒙毅、李斯、秦二世都杀了，为什么会栽到子婴的手里呢？

这个人是很了不起的，要论搞阴谋诡计，李斯、胡亥都不是他的对手。他怎么会栽到子婴的手里呢？其实原因很简单，只有一点，就是他过高的估计了自己，过低的估计了子婴。赵高因为杀扶苏，戮蒙恬，诛李斯，弑胡亥，他觉得他自己很了不得。没有人敢奈何他，他公然能在朝廷大堂之上上演“指鹿为马”的这种游戏。他觉得他非常了不起，所以他认为没人敢奈何他，这是他非常自信的一点。

另一方面，我们来看子婴。子婴为人一向很低调，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公子，既没有政治野心，也没有政治资源，三也没有显示出来过人的才华，一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。因此，赵高也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。赵高如果真的放在眼里，认真对待的人，没有一个能躲得过去赵高的屠刀。

我们刚才讲的那些人，只要被赵高惦记上，那就完了。我们经常说，不怕贼偷，就怕贼惦记。赵高就是天下最大的贼，你知道被赵高惦记上，那你肯定跑不了。

但是赵高就是没有惦记上子婴，所以子婴躲过去了，反而把赵高给杀了。我们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来，子婴这个人不是个一般的人。他是一个有魄力、有智谋，而且行动非常果断的人。所以他才能够最后把乱秦、亡秦的元凶赵高给杀掉。

所以赵高最终被子婴所杀，走完了他罪恶的一生。恶贯满盈的赵高，终于走完了他罪恶的一生。史书记载，赵高的活动主要在秦帝国建立以后。如果说赵高在秦始皇生前无法对秦始皇产生重大影响的话，那么在秦始皇死后，赵高的活动深深地影响了历史的进程。

他的所作所为，不管是不是主观行为，其结果都造成了秦始皇的快速灭亡。那么对于赵高这样一个人物，后人给出的评价是什么呢？实际上，后人在谈到秦国灭亡的时候，总是不断地提到赵高。因为只要谈秦国灭亡，绕不过赵高。

赵高发动沙丘政变，杀蒙恬、蒙毅，杀李斯，杀胡亥，把秦朝的中央政府变成了一个血流成河的屠宰场。因此，赵高可以说是秦朝灭亡的一个屠夫。我们该如何看待他呢？

历史上对赵高的评价有两种，有两个针锋相对的观点。一个观点认为，赵高是乱秦、亡秦的一个罪人，这是一种看法；另一种看法认为赵高是为赵灭秦的功臣，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。那么，哪一种看法更正确一点呢？

我们不妨看一看赵高在整个秦朝灭亡中间的表现。赵高一共走了五步关键性的棋。我们看看他的五步是怎么走的。

第一步是沙丘政变。秦始皇病故，沙丘是一个突发事件，赵高是沙丘政变的主谋。他说服胡亥，胁迫李斯，以胡亥为政治筹码和豪赌的工具，以李斯作为自己的帮凶和伙伴，发动了沙丘政变，杀掉了秦始皇钦定的接班人扶苏。这是他在秦朝灭亡中走的关键第一步沙丘政变。

沙丘政变以后，赵高做的第二件重大的事情就是诛杀蒙氏。我们讲过，蒙恬和蒙毅是秦国三代的功臣，是个功臣世家。蒙恬和蒙毅一文以武，一个在朝中，一个在朝外，对秦帝国的巩固是一个关键性的稳定因素。
赵高在杀死扶苏以后，第二个要除掉的就是蒙氏兄弟。这是赵高乱秦亡秦的第二步。

第三步，清除公子。秦皇室有二十多个儿子和十几个女儿，这是秦始皇的直系亲属，是他的子女。胡亥继位以后，由于胡亥心虚，他篡改了遗诏，窃取了君位。因此，秦二世本能地把他的兄弟姐妹视为政敌，要除掉他们。赵高就利用了胡亥的这种心理，怂恿秦二世把他的兄弟姐妹全部杀光。秦二世当时只想着这些人是自己将来可能威胁到自己皇权的人，而这些人也是拱卫秦二世的一股力量。

所以，当秦二世在望夷宫被赵高逼着自杀的时候，已经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。他的兄弟姐妹全被他自己亲手杀掉了。这是第三步。

第四步，陷害李斯。李斯跟赵高不同，我们要明确地指明这一点。虽然在沙丘政变中，李斯成为了赵高的帮凶，但李斯与赵高截然不同。李斯是帝国的功臣，是一个著名的政治家。他对秦的建立和巩固，都做了重大的贡献。然而，李斯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考虑个人的得失。在赵高的胁迫之下，他屈服于赵高，帮助赵高发动了沙丘政变。如果没有李斯，沙丘政变是无法完成的。但这样一个人帮助赵高发动政变，让赵高一步一步攫取了权力，最终他的结局是被陷害，而且陷害得非常惨。

最后一步就很简单，诛杀胡亥。最后把所有的人都除完了，就该杀秦二世了。在秦二世被杀之前，赵高上演了中国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一个经典剧目，叫指鹿为马。这个指鹿为马是相权愚弄皇权的经典案例。大臣们经过指鹿门事件后，谁也不敢再违背赵高的意志。这样，赵高最后就在望夷宫逼杀了秦二世，成为在中央集权制度下以臣弑君的第一人。

所以，我们回顾一下赵高亡秦的五步，可以看出来，赵高对秦朝的灭亡发挥了极大的作用。当赵高达到权力的顶峰的时候，他也走到了地狱的大门口。这就应了一句很流行的话：“上帝要他灭亡，一定要先让他疯狂。”因为赵高这个人谁也管不了他，当他疯狂到极点的时候，自然会有人收拾他。古今中外，这都是个规律。从赵高的所作所为来说，皆可得出此结论。

对于赵高的历史评价，我们用任何语言都不为过。他是一个典型的小人嘴脸。但是在后世对于赵高的评价中，还有另外一种声音。他们认为赵高是亡秦报赵的大功臣。那么这种观点有没有道理？

第二种观点说，赵高是亡秦报赵的大功臣。这个观点有没有道理呢？谁提出来的？提出这个观点的人不是别人，正是为《史记》做注的一个著名学者——唐代学者司马贞。他在《史记索隐》中说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话。司马贞说：“赵高本赵诸公子，痛其国为秦所灭，乃自宫以进，卒至杀秦子孙，亡其天下。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？

说赵高本来是赵国的一个公子，他痛恨秦朝灭了赵国，所以他就自宫，也就是自己对自己实行了宫刑。他就在秦朝的宫廷中做宦官，最后把秦朝的宫廷搞得乱七八糟，最终把秦朝给灭了。他其实一样是为赵国灭了秦，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。

司马贞的《史记索隐》是《史记》三家注之一。我们读《史记》，有三个重要的注释，其中有一个就是司马贞的《史记索隐》。他就公开提出来赵高是亡秦报赵，就是灭亡秦国以报答赵国。

不但有此一说，我们再引一首诗做个例证。古人写过一首诗叫《咏赵高》，这首诗写得很漂亮：

“当年举世欲诛秦，
哪计为名与杀身。
先去扶苏后胡亥，
赵高功冠汉诸臣。”

这是一首绝句，就是咏叹赵高的咏史诗。这四句话的意思说什么呢？说当年整个天下的人对秦都恨死了，都想把秦给灭掉。当灭秦的时候，这些反秦的人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，自己将来能不能有什么功名，谁都不考虑。

“先杀扶苏后杀胡亥”，这是赵高的作为。他所发挥的作用，可比汉高祖刘邦手下的大臣，哪一个大臣的功劳都大。照这首诗来说，赵高的贡献就是汉高祖刘邦手下的第一功臣。刘邦手下的大臣，再有功劳，莫过于萧何和韩信了吧，他们也不能先杀扶苏后杀胡亥。杀扶苏、杀胡亥的是谁？是赵高。

客观上讲，赵高是汉朝刘邦的第一大功臣。这个话听一听，有点道理。他确实把秦朝搞得乱七八糟了。秦之所以最后灭亡，是从内部被瓦解掉了，而内部瓦解秦朝的，就是赵高。
谁都不可替代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赵高是汉朝的功臣。但是我们对司马贞的话，还不能完全听信。因为我们衡量一个人是功臣还是罪人，有一个客观的标准。这个标准就是要看：第一，他的动机是什么；第二，要看他的作为是什么。

我们分别从这两点来看一看。

我们先看动机。赵高确实是乱秦亡秦。那么他乱秦亡秦是为了报赵呢，还是为了个人的私欲呢？

史记的《蒙恬列传》记载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话，这段话这样说：“高雅得幸于胡亥，欲立之，又怨蒙毅法治之，而不为己也，因有贼心。”这里明确提到贼心。在史记的《蒙恬列传》中说赵高有贼心。赵高这个贼心是怎么产生的呢？有两点：第一，他跟胡亥的关系非常铁；他觉得想立胡亥当皇帝，胡亥当了皇帝他就能得到重用了，这是一个目的；再一个他痛恨蒙毅，蒙毅当年审过他的案，判过他的死刑，只有让胡亥当了皇帝才能够杀掉蒙毅。你看，他这个贼心就是这两个原因。这是为国呢，还是为己呢？很清楚，完全是为了自己。

所以我们可以看出来，赵高发动政变完全没有考虑的是国家，没有为赵复仇之意，完全是为己谋私利。因此，司马贞的“灭秦报赵”之说不能成立，只是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测。

第二，我们从赵高的作为上看。这是讲动机，我们再看作为。政变以后，赵高做了什么事？赵高就做了两件事：第一，不断攫取权力；第二，引诱纵容胡亥。你看，赵高在政变以后先做的是什么？郎中令，九卿之一；害了李斯以后，做了什么官呢？中丞相。最后他又杀了胡亥，立了子婴。赵高在整个沙丘政变以后，他的作为就是不断的攫取权力。

第二点是引诱纵容胡亥。他让胡亥不要见大臣，让胡亥在宫中进行享乐，最后导致秦国的国政不可收拾。所以赵高从动机上看是为自己，从作为上看是权力和纵容。他没有什么好的作为。赵高的作为与民何利，与国何利，与民族发展何利？对老百姓、对国家、对民族发展，一点贡献都没有。

所以这个人绝不是英雄。他不是亡秦报赵，他是亡秦为己。总而言之，赵高是一个心底极坏的人。世界上的坏人有两种，一种坏人是对谁都使坏。
这种人最可怕。第二种坏人是对大多数人使坏，只对少数人好。世界上就这么两种坏人，赵高属于哪一种？

你想想，赵高对扶苏要杀，对蒙恬蒙毅要杀。对帮助他发动沙丘政变的李斯，只是作为一个临时的伙伴，用完之后要杀。对于信任他、提拔他、重用他的胡亥也要杀。所以赵高属于第一种坏人。

包括他最后派他的女婿阎乐到望一宫去杀秦二世的时候，那是他的女婿。当他派阎乐去杀秦二世的时候，他怎么做？他先把阎乐的母亲扣留起来，抓起来作为人质，然后再派阎乐去杀秦二世。他对他女婿都不信任，可见赵高心底之黑暗。

赵高之死我们讲完了。赵高死以后，秦王子婴就掌了权了。而且我们通过杀赵高可以看出来，子婴是一个有志谋、有魄力的人。子婴接替了秦王的权力，应当说是一个合适的接班人。

子婴这么一个合适的接班人，掌管了秦朝中央政府的权力以后，他能不能挽回秦朝灭亡的大趋势？我们下次再讲。

秦二世胡亥死后，子婴被立为秦王。子婴一掌权就迅速除掉了赵高。通过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，子婴是一个有志谋、有魄力的人，是秦帝国当之无愧的接班人。

然而，就是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，也没能挽回秦帝国灭亡的趋势。那么这是为什么呢？敬请关注系列节目《王立群读史记 – 秦始皇之子婴亡国》。